病中感怀

陈履安

 岁月如流，不知不觉，我已经是一个74岁的年轻老人了。久不生病，十五六年没有进医院。最近（2016年4月27日），突然生了一场重病——胆源性急性胰腺炎。在各方的关怀、帮助、鼓励、治疗、调养下，经历了近20天的断水、断食物的精心治疗，一个月下来，现正在一天天好起来。

病中，我神清气定，思无际涯，想得很多很多。

一

我是一个九三学社社员，入社30多年以来，深得上至社中央主席下至普通社员的关怀、鼓励和帮助，深得九三学社搭建的平台给力，努力服务国家和社会，做一个优秀社员；同时，得九三同仁的关爱，享受九三学社大家庭的温暖。这次病来得急、来得猛。幸得九三学社贵州省委副主委、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李建阳院长，九三学社贵州医科大学委员会主任委员吴立荣主任和李伟主任的关怀和帮助，得以顺利住院、转科、治疗。使我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治疗。他们都异常繁忙，长年累月、全神贯注在手术台前，仍然或电话慰问，或亲临床前，或参加接诊、会诊；关怀之至，感念万分。九三学社贵州省委秘书长李梓、办公室主任周红梅、组织处长曾宪群，九三学社贵州地矿支社新老主委何倩、夏士钧、邓少清和得知我生病的社员朋友周照逸、苏光信等分别亲自到病房慰问，这给了我战胜病魔的勇气和力量。

治疗中，贵州医科大学附院消化科主任杨杰博士等的治疗团队，他们以病人为中心、一切为病人健康着想的高尚医德；忙而不乱、紧张有序的科学精准诊断；不厌其烦、热情娴熟的护理服务，等等，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这里，我得到了现代医学和高新技术（影像学和血液生理生化学、血液透析等）的恩惠，也得到中华传统医学宝贵经验（清胰汤等）的护佑，还得到营养科丰医生的热情而多次的康复营养指导。

由此，我感慨良多。发自内心对医疗事业的敬畏敬重，对所有医护工作者的无比崇敬和由衷感谢！救死扶伤，伟哉！医者，大爱者，大医也。激励我有生之年要向他（她）们学习，努力为国家、社会和他人多做善事好事。

看着这些敬业的医护人员，使我不禁自然地联想起我们九三学社中央韩启德主席一再强调的九三学社建社理念——以社员为本，即是以人为本。如马克思所说，就是要使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如果每一个人都为全球、为国家、为他人、为自己；敬天、敬地、敬大自然，敬事业，敬他人，敬自己；自信、自强、自尊；立功、立言、立德，追求真善美，人类、国家、社会就一定会更和谐、更美好。不论你是位高权重，还是位卑言轻，只要如此身体力行，等到你如科学家饶毅所言，按热力学第二定律回归自然前，定能对职业中和生活中的你自感尊重，此生即是生而无憾也。

二

病中多思，又看到网上热传的北京大学教授、科学家饶毅 2015北大毕业典礼致辞《做自己尊重的人》。他希望“每一位毕业生都应做自己尊重的人”。使我自然联想起自己此生的所作所为。为自己守护良心良知，做了许多好事善事而自感尊重。

这里仅仅说自己坚持了20多年的一件事。关于含钾岩石生产钾盐肥料不可行、应于暂停、应慎重决策的建议。这其中痛苦与动摇乃至恐惧自不待言，但是，过程中也不乏欣慰、喜悦与自豪。我以人为本，自位思维，换位思维，以自然科学的求真和人文科学的求善精神为动力，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生态环境理念与市场规律为支撑，以九三学社社员、省政协委员、省文史研究馆馆员、《贵州地质》编辑的身份与组织平台，深得九三学社中央主席韩启德和顾久馆长以及贵州省地矿局老领导何立贤、万朝元等的支持，提案、上书、撰文、发言等方式反复表达自己的专业分析和独立见解，目的是为了避免巨大的投入浪费、严重的生态环境危害和生产中的安全问题。上世纪在国家层面得到了很好的采纳和反馈，避免了巨大的投入损失。但是进入本世纪，特别是2009年以来，对专家学者评审为国际先进的贵州省万山的含钾岩石氟硅酸循环法生产钾肥的开发项目多次提出质疑。无私无畏，就义无反顾。2014年底，第一期工程早已完工，第二期工程正待环境影响评价之际，为了避免决策失误，于是我以文史馆馆员的名义，通过馆长（省人大原副主任）顾久，再次建言献策于时任省长陈敏尔，从经济效益、生态环境、生产安全三个方面明确指出此项目的不可行性。建议得到陈省长和王江平副省长的批示。

陈省长批示： 请江平同志阅示并转奇凡、庆丰研究妥处。

                                 陈敏尔3月20日

    王江平副省长批示：

此项目我之前已有批示。要高度重视陈履安同志的意见。环保问题、成本问题、市场问题都必须作充分的论证。据我所知此技术离工业化还有很长的路。

请奇凡、庆丰同志酌处。              王江平  3.21.

这样，我终于见到了贵州省人民政府主管领导对本人意见的重视与认同。我坚持20余年“关于不溶性含钾岩石工业提钾生产钾肥不可行，应予暂停”的参政议政建议画上了一个句号。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据文件称此项目最终建成的生产规模是建成年处理矿石量为300万吨的生产基地！可以设想，年处理300万吨，这需要消耗多少氟硅酸、硫酸和氨水呀！而且生产过程氟硅酸与硫酸相互作用会产生极为有毒的氟化氢，即使循环，也总有损耗；而要使这种连花岗岩都能溶化的溶矿剂循环回收，总会有不少的成本吧！而且，生产这些原材料的工序都不是环境友好的，这要付出多少工人、技术人员的健康代价呀！这么大的规模，其废渣、废气、废水总不会少，而日积月累，对大气、水、土壤等生态环境会造成多么大的压力呀！从战略环境、区域环境考虑，地处长江支流沅江上游的万山“钾都”岂不会成为洞庭湖、长江的祸害之源呀？而且其生产出的钾肥在价格上、质量上能与钾盐矿生产的钾盐肥料1元钱一斤竞争吗？从“发展与生态”两条底线的发展理念，从生命第一，民生关天，生态贵州拒绝污染的发展理念，这样的项目难道不值得质疑？我的建议实际上是为人的生命呐喊呀！令人痛苦和不解的是，这种诚心诚意、道理简明的表达，在当事区域竟然和者盖寡！？

区区老者，孤单无力。但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市场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两条底线、绿色发展的理念是大势，势不可挡！。

我只有从网上得知该项目进展的信息，近期（2016年5月）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造势了；许多当年计划发展的预期到时也不见动静；已经建成的一期工程也见不到产品的营销；至于投资的、买技术的真的没有见到一家做实了。却见到一个河南的网友评论贵州钾业道：“到平顶山来看看，那只是个概念，投资5000万的钾盐项目失败，1500万低价拍卖。贵州钾业的骗局”。我不相信投资者、引资者、技术开发者都是欺骗，倒相信他们真诚的良好愿望；但是，人的弱点是不愿意正视自我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人的认识可能片面，所以决策必须民主科学，必须听听不同的意见，接受令人痛苦的现实。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发展的机遇是难得的，经不住折腾啊！

我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呀，我相信我的表达不是出于私利，而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虽然有的人置若罔闻，似乎无济于事，但是人类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国家的繁荣需要这种表达，因此，我得到了人们的尊重，九三学社中央宣传部发表了张于牧的网文：《守望理性良知尽言一己真见——记九三学社社员、贵州省文史研究馆馆员陈履安》；贵州文史馆的刊物发表了邓君的专访《只问原则是非  不计个人利害》，都给予了高度评价；贵州省文史馆的褒奖词称：“……一本本沉甸甸的作品，让我们看见一个在命运中跌宕前行而又永不言悔的赤子行程。”——大学毕业近50年了，回首往事，我也自感尊重。

我想，国家政府、科技共同体等也应该尊重和鼓励这种“一士之谔谔”。回想个人职业生涯的艰辛，的确有些沉重。我想一个人为社会国家做好事善事，就不仅仅是个人的私事了，理应受到政府的支持与鼓励。

                                   （写于2016年6月1日至6日，家中养病中）